我家原有一座老屋,坐落在清湖古码头的学堂山对面的不知名山上。这座山,至今不知道叫什么名,如果真要说是什么山,应该是仙殿山的一部分。说起仙殿山,也许很多人知晓其名,浙江省第一家水泥厂就建在这里。
说是老屋,其实一点也不老,建于1976年。那时的家庭条件虽然算不上贫穷,但房屋布局确实是拥挤不堪,16口人蜗居在老街只有九十平方米的砖木结构的房子里。那时,大哥、二哥都已成家,大哥两个孩子,二哥三个孩子,加上三个姐姐,一个妹妹,还有父母,足足16口人。在这么点的生存空间里,还要养猪、养鸡、放柴、存粮。
家里这么多的人口,也催使父母亲萌生了再建一座新居的想法。当时一家有九口人在生产队里挣工分。运气好的是,那时的清湖公社二大队是全县有名的富裕大队,年底分红的一个工分就有一元一角,因为大队的阀门厂办得很红火。跟县里最穷的大队相比,分红足足多了人家十多倍。
有一天,父亲终于把建新居的事情摆上日程,建新居的资金倒不是问题,关键是缺少一块合适的地基。大哥为此事伤透了脑筋,接连找了好几个地方都不尽如人意,不是人家不肯置换,就是交通等因素不宜建房。辗转多次,最后才确定在学堂山对面的山坡上建房。听二哥说,这里原是一位亲戚的菜地,为了能拿下这块地基,大哥承诺将自家的一块优质菜地予以置换。
建房的事敲定后,全家的力往一处使。挖地基,拉鹅卵石,河里淘沙。河水涨退后,便是我家“捡漏”的时刻。那年我刚十七虚岁,浑身的力气正好往此处使。全家人一起帮衬着在河里淘沙拉石,在深山老林里运送杉木,甚至为了能多淘点沙,我的两个嫂子晒得黑乎乎的,以现在人对白皮肤的看重程度,两个嫂子牺牲是挺大的了。
我记得建房从开始建到结束一直都挺顺利的,只有墙壁粉刷这块卡了壳。在最后一道工序时,因为大门的门限没做,所以大门外右半边窗下部的墙壁没有粉刷。大哥为此催了泥水匠好多次,但人家一推再推,最后不了了之,大哥急得团团转。碰巧那几日二哥休息在家,问我想不想学泥水匠手艺?想的话自己在家实践下,他给我当指挥。我一听有这样的好事,我求之不得。于是,在二哥的指导下,我就动起手来。这是第一回接触泥水匠的活。二哥说,门限很简单,中间不是原先要用钢筋吗,我们省了,就用扫帚柄代替。工具是现成的,沙石和水泥家里就有。等到了往墙上粉水泥这步,二哥说,不用怕,大胆往上刷就行了。我照着二哥的提示,一步一步做了起来,粉刷好后,再用一把平直的木板抹平不平整的地方。完工后我仔细一看,倒是也弄得有模有样的。
大哥下工后到新房一看,问这是谁做的,他说没叫师傅呀。二哥说是我的杰作。大哥笑了,说做得不错,有点师傅做的样子。在我的记忆中,这是我长大后第一次听到大哥的表扬。
新房终于完成,二十二根柱子落地。
往事如烟,一晃就是将近半个世纪。原先的新房渐渐变成了旧居。后来由于长期没人居住,漏水都没人修,日渐破败。十多年前,大嫂因病走了。后来,大哥二哥相继去世,两个侄子就把旧居拆了,各建了一座新房。
而当年的新房,后来的旧居,成为我心中永恒的记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