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起锡器,老一辈江山人一定记忆犹新。过去,一对手工打制的锡烛台是女儿必备的嫁妆,锡罐、锡壶等锡器也是家家户户常见的生活用具。锡匠们走街串巷为人们打造、修补锡器。近年来,随着工业化产品的兴起,手工锡器逐渐被取代,打锡匠人也渐渐减少。但在虎山街道西门社区的一家锡器白铁店内,年过花甲的老锡匠毛杨喜仍然坚守着这门传统手艺,延续着锡器制作的技艺与情怀。
“叮叮叮、咚咚咚……”4月8日,笔者还未走进店内,就听到了富有节奏的敲打声。店内,毛杨喜一只手挥着木锤,另一只手旋转着锡片,反复捶打着。毛杨喜告诉笔者,他正在敲打的是一个锡罐。过去锡罐是很多市民装茶叶的首选容器,因为用锡罐装茶叶可以防潮、防异味,还能抗氧化,能最大程度保留茶叶的香气和品质。
毛杨喜介绍,锡罐看着小巧精致,做起来要经过大大小小几十道工序。“头一项就是选材料,要选品质好的锡。”毛杨喜将几块锡料扔进了坩埚,为笔者展示起锡罐的制作流程。随着温度的上升,锅里的锡料渐渐熔化成了水银般的液体。毛杨喜拿出了两块平整的太湖石板,在石板上放上一条“U”字型的棉线,合上两块石板后,将锡水倒进中间的空隙里。待温度冷却后打开石板,一块锡片就压成了。“棉线可以防止锡水外流,控制锡片的厚度。”毛杨喜说,这一环节极其考验锡匠的经验和功力,“用脚压太湖石板的力度得恰到好处,不然压出的锡片一边薄一边厚,做出来的锡器就不能用。”
将压好的锡片剪成合适的形状后,毛杨喜用加热的烙铁粘上松香,拿起锡片俯下身子开始焊接,用身体来感觉烙铁的温度。“打铁用泥浆,焊锡用松香。这里铬铁的温度控制是最难的,锡的熔点低,温度稍高焊接部位就会熔化穿孔,孔大了锡器就会报废,前功尽弃。”毛杨喜说。
如果说压片和焊接是制作锡罐最难的步骤,那敲平、敲圆则是耗时最长、最考验耐心的环节。毛杨喜先用锉刀把焊接处的毛边锉平,接着把焊好的锡片放在各种形状的砧木上进行锤打,随着手中的锤子一起一落,锡片上那些因焊接而产生的凸起和不平整处渐渐被敲平,各个部位也变得圆润流畅起来。
经过一系列工序后,毛杨喜“搬”出了他自制的打磨机,为锡罐进行最后的打磨、抛光处理。笔者注意到,在打磨机上横向固定着一个黑褐色的筒状固体。“这是用松香、香灰和菜油熬制而成的‘车头胶’,加热冷却后能产生极强的黏性,能够稳稳固定住锡器。”毛杨喜一边介绍,一边将锡器的底部固定在“车头胶”上,然后上下踩动捆绑在上面的绳索,带动已固定的锡器高速转动起来。这时,他拿起刮刀刮去锡器表面的不平整处。刮完后,他用皂荚树果子煮泡的液体清洁锡罐,并拿出沙朴树叶为锡罐抛光。随着树叶与飞速转动的锡罐表面不断摩擦,锡罐渐渐现出了银色光泽。
花费了近两个小时,一个完整的锡罐才算彻底完工。“现在老了,手脚没以前那么利索了。年轻的时候,像这样的锡罐,我一天最多做过18个。”毛杨喜回忆道。从18岁开始学习这门手艺到现在,毛杨喜从未停下手中的木锤。45年寒来暑往,毛杨喜见证了无数锡料在自己手中幻化成各式各样的精美锡器。“1979年,我去福建拜师学艺。11个月下来,师父只安排我取货、送货,并未传授技术。”毛杨喜坦言,在当时,至少跟随师父3年,师父才会倾囊相授。况且这门手艺难度大、需耐心,绝非短期能够学成,想要做好就得不停地做,将每一道工序、每一个步骤都深深烙印在肌肉记忆之中,才能打好每一件锡器。
“每一件锡器,即便同一款式,不同的匠人最终呈现出来的纹理、细节都不一样,旁人一眼便能瞧出不同来。”在毛杨喜看来,手工锡器不仅是一件件商品,更是承载着历史记忆和文化底蕴的艺术品。每一件锡器都凝聚着匠人的心血和情感,有着机器制品无法比拟的温度。“只要还有人需要,能做一年是一年。”即便如今年过花甲,毛杨喜也不愿停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