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故乡贺村镇棠坂村,群山怀抱,绿水环绕。清初,棠坂开山祖——江山邑前毛氏第十三世蕃公毛红,看到这儿有山有水有田畈,就从贺村廉里举家迁徙至此定居,开枝散叶。至今,已繁衍生息十四代,香火接续360余年。村庄现有370多户,1200余人。
棠坂溪是故乡的母亲河。小河发源于上游离村庄七公里处的白马垄,那儿有一眼远近闻名的“白马泉”,泉水常年喷涌,永不枯竭。白马泉水与四周山涧细流聚集,汇成小河。溪流淙淙,一路向前,跳涧溅石、穿花绕树,越过田垄,清浅狭窄。当流经棠坂地界时,河面变得开阔,水流在下游离故乡七公里处的敖里,缓缓地注入须江。
有了水,村庄就有了灵气,有了生活气息和人文积淀,还会有一种生生不息的世俗风情。
棠坂村的东南面有“六家埠头”,西南面有“沙地埠头”,两处埠头都有三十多米长,都用石板铺就。埠头旁各有一座石桥。
村东南处是村庄的“水口”,它由“六家埠头”、石桥、小广场和“风水林”组成。水口蕴藏着深邃的地理文化与历史内涵,它方便村民交通、生活和生产,调节村落的生态平衡,美化了村落的环境,为现在和将来保存了珍贵的自然景观与人文景观。
“风水林”位于“六家埠头”南面。承袭先祖福荫,常年林木繁盛。当中矗立着一棵树龄逾两百多年的古樟,树干庞大伟岸,繁荫盖地一亩余。它那腾游时空的气魄、吐纳古今的恢宏和抽黄谢绿的顽强,令人肃然起敬。古樟已成了村庄的象征,“风水林”是有生命有灵性的村庄守护者。
小河、石桥、埠头和“风水林”,给山村增添了几分神韵,村庄四时的风光更多姿多彩。
阳春三月,桃红柳绿,小桥流水,清澈的水面上倒映出古宅人家的粉墙黛瓦,似一幅流动的水墨画。
六月里,树有发亮的深绿,天有发亮的透蓝,水有发亮的清澈。河边埠头里,姑娘和妇女们或在上埠头淘米洗菜,或在下埠头浣洗衣物,不时传来木杵的捶衣声。河里,游鱼穿梭,一群男孩子光着身子在水中尽情嬉戏——人们尽情享受一番天籁,几许诗情。
金秋八月,天高云淡。小河像一条绿色的飘带,轻柔而又灵性,安静而不凝滞。沿河两岸,稻谷以金黄的神韵,展示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潇洒与壮美。橙红橘绿的秋意,黄花纷呈的秋趣,酿成秋味多浓,人情多醇。
初冬的早晨,太阳变得更柔和,更亲切。村庄上空,炊烟袅袅,于静寂中透出生活的暖意,于静谧中显示出傍水民居的生机。河水空明透亮,两岸柳树留下简洁清奇的神姿。而村口“风水林”的常青树仍郁郁葱葱,那几株高大的银杏树,金黄的叶子在踏风而歌……
蜿蜒如带的棠坂溪,灌浇着两岸的田地。风调雨顺的年景,丰收在望,农民喜上眉梢。每年夏秋时节,若遇一二十天久晴无雨,农民们便在河边架起水车,抗旱保苗。水车如长龙在烈日下吐着口水,那阵势让人感叹劳动的艰辛与快乐。
1967年那场大旱,村民无不刻骨铭心。入夏开始,老天连续60多天干旱无雨,溪水断流,稻田龟裂。田野上,有多少亩坐以待毙的庄稼;村庄里,有多少双企盼着甘霖的眼睛。人们心急如焚,仰天叹息。当年,全村的秋粮几乎绝收,农民半年的辛劳付之东流,企盼化为泡影,令人欲哭无泪。
斗转星移,自从峡口水库西干渠引水工程建成通水后,棠坂溪常年清波荡漾,故乡的田地全部实现自流灌溉,农田因之而丰腴,山川因之而葱郁。
而今,故乡农民喜讯频传。高标准农田建设让河山面貌焕然一新:田成方、路相通、渠相连、土肥沃。优质杂交水稻良种的全面推广,让故乡人尝到了科学种田的甜头,粮食稳产、高产的憧憬变成现实。
清盈盈的河水,辉映着美好,辉映着希望。山村欣欣向荣,百姓安居乐业,故乡人拥抱着梦一般的新生活。
一方水土养一方人。棠坂溪以母亲般的情怀滋润着故乡这片热土:民风淳朴,文风鼎盛。棠坂的先祖们将“耕读传家”作为传统之德、行为之道和处世之悟,教育子孙,须世代铭记。家训谆谆,泽被后代。耕读承祖训,崇学成风尚。清同治年间,棠坂相继出了九名秀才。20世纪50年代,先后又有近四十名棠坂学子考入高校深造。恢复高考制度以来,故乡人又迎来培养子女上大学的春天。至今,全村共有大学生二百四十多名,其中硕士40多名、博士13名。棠坂“博士村”之名声亦随之传扬。
耕读传家远,诗书继世长。得益于秀美山水的滋养,得益于耕读传家优良风气的传承,得益于尊师重教、崇学助学光荣传统的熏陶,一代代棠坂人自强不息,好学不倦,代代重教化,平凡而不平庸。他们在各自的岗位上,勤奋敬业,焕发光彩。棠坂人孜孜不倦、勤学奋斗的优良传统如链之环环相扣,如画之展卷无穷。
萦绕回转的棠坂溪自白马泉兴冲冲奔来,承载历史,孕育文明。它义无反顾地朝着须江流去,一路欢歌笑语,一路润泽生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