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婶婶的回礼

发布日期:2024-03-06 浏览次数: 信息来源:江山传媒集团 作者:柴利娟

这几年去婶婶家拜年,她给我的回礼中,除了她自己做的豆腐外,还有一包她自己做的“猫耳朵”。不过她做的“猫耳朵”,不是传统上的那种。以前在商店买的“猫耳朵”,是用揉好的面一层一层卷起来,再切下来的,所以炸好后,颜色深黄,中间夹杂着一圈一圈的红色,感觉油腻得很,而婶婶做的“猫耳朵”,材料跟我们当地做的红薯花完全一样,只是换了外形而已。

最近几年,堂弟堂妹们像大多数年轻人一样,平时难得回家。婶婶能干,平日里也很忙,但她又希望给孩子们一点小时候的念想,于是她想了个偷懒的法子——不做红薯花,而是用相同的材料,搓成长圆形,然后切成片,晒干,等快过年的时候油炸。她把这个叫做“猫耳朵”,因为炸好后,有点天然卷,像猫的耳朵。这东西白中带点微黄,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。

红薯花在多年前是我们村过年待客少不了的美食之一,也是我们儿时最美好的记忆美食。

那时,每年冬天,我们一家人都会选一个暖暖的冬日,在门前的院子里,摆上圆圆的大竹匾和四方小桌,一家人开始制作小孩们期待已久的红薯花。

母亲将煮得烂烂的散发着热气的红薯放在木盆子里,又将糯米粉放下去搅拌。一开始,红薯太烫,她的手伸出去,刚接触到红薯,立马就缩回来,用嘴吹,逗得小妹咯咯笑。等红薯的热气散掉一些,母亲便开始搅拌,待搅拌均匀后再将粉放在蒸笼里蒸。

我们姐妹几个都是馋猫。见红薯蒸熟了,一个个都急不可耐地拿筷子夹红薯吃,因为太馋,来不及等它凉,所以常常被烫着;见和着红薯的糯米粉熟了,我们又赶紧去揪一块来吃,那粉甜甜的、糯糯的,真好吃啊。

母亲将蒸熟后的糯米粉放在砧板上揉啊揉,她的上半身前后摇摆,随着手上的动作幅度不断加大,母亲光洁的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,这时她会随手拿起一旁备着的毛巾擦擦汗,继续揉。感觉足够劲道了,她再将揉好的粉揉搓成圆圆的长条后,切成块,又用擀面杖将块擀成一大块皮。最后切成四方块,只是切出来的皮有时会大小不均。

父亲总是用嫌弃的口气,说擀的皮太厚了,或太小了。

我们姐妹可不管这些。厚薄都可以做,大小也可以做,有什么要紧呢。那时的我心灵手巧,一把剪刀玩得很溜。不久,一朵朵大小不一,形态各异的薯花,便在竹匾上精神十足地站着。薯花越来越多,我们也充满了成就感。

至于边角料,则做成特质麻花——将它们折叠,然后剪一刀,将一头拉住,从中间穿过去,拉一拉,就是我们口中的“麻花”。还有一些则马上入了我们空空的肚子——放在火笼盖上烤出来的边角料,肚子变得鼓鼓的,像被灌了气的青蛙。这些东西,软糯香甜,可太好吃了。

当时,红薯花是“村花”,几乎家家户户都要做。

然而这些年来,村里已经很少有人做了,婶婶也嫌麻烦,便用相同的材料做了“猫耳朵”。

到了快过年的时候,她便用自家的山茶油,将“猫耳朵”炸好,等大家回家给大家吃。

她做的“猫耳朵”,特别脆,也不会过甜,非常符合我们的胃口。如果不是怕上火,能够一口气吃到肚子饱。

咬着嘎嘣脆、甜蜜蜜的“猫耳朵”,让我们感到心里幸福感满满的,好像回到了那暖融融的冬日;好像手里正拿着小巧的剪刀,在“咔嚓咔嚓”地剪红薯花,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……

婶婶的回礼,有神奇的魔力,能够倒转时光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