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子过得像白驹过隙,转眼人生中过的第六十九个“年”倏忽而逝。古人曰,“人生七十古来稀”,不知不觉中我也加入到古人羡慕的古稀行列。
在物质丰富的时代,过年人们大多把时间和精力花在“吃”上。这不,这次过年,两个女儿买来了“土”字当头的猪肉、牛肉、羊肉、各种各样的海鲜,还有农家自养的家禽,过年期间的菜品称得上应有尽有。
除夕当天,老伴一大早就忙碌起来,两个女儿也在边上打下手。只见老伴娴熟地将老母鸡宰剖好,切块放进插电的紫砂锅里,定在低档慢慢地炖。随着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,紫砂锅里不断发出“咕嘟”“咕嘟”有节奏的响声,整个厨房弥漫着鸡肉的香味。看着紫砂锅顶端冒出的水蒸气渐渐充盈在空气中,眼前的一幕似是披上了一层隐形的纱幕。朦胧间,我仿佛回到了青少年的时光。
我的故乡在仙霞山脉绵绵不断的巍峨大山上,那里平均海拔1300多米,长期未通电,未通机耕路,是一个远近几十里闻名的高山村。由于自然环境恶劣,乡亲们日子过得十分艰苦,然而,尽管如此,每逢过年时,家家户户还是会好好操持一番,虽然桌上的饭菜不如现在丰盛多样,但依旧会宰杀鸡鸭鹅,把年过得热热闹闹的。
印象最深的是,逢年过节的时候,母亲总会念叨一句:“浪时莫浪节”(故乡土话)。其意是,平时可以节约,但老祖宗传承下来的几个节日不能像平常日一样过,要让孩子们吃上一顿好吃的菜肴。
等年猪宰杀好,母亲习惯用泥缸腌制十多斤猪肉,这样在下一个传统节日到来时,全家都能吃上猪肉。每当清明、立夏、端午、中秋、重阳等节日来临,母亲会拿出腌制好的猪肉,用大泥锅炖上一大锅猪肉炖油豆腐,油豆腐也是母亲提前一两天和邻居一起磨豆腐加工好的。猪肉炖油豆腐,在那个年代绝对称得上是饭桌上的“硬菜”了,足以让当时的我魂牵梦萦。依稀记得,猪肉炖油豆腐都是从下午开始炖的,吃完午饭,母亲会先把猪肉切好装进泥锅里,再用火炉慢火炖着,然后奶奶在家添柴照看,其他人外出干活。等我放学回到家,猪肉炖油豆腐的香味已经很浓郁了,诱人的香味似乎会勾人般,把我肚子里的馋虫勾得直痒痒,我只能撒着娇央求奶奶用筷子夹上一个油豆腐先给我解解馋。
到了上个世纪70年代末期,农村里陆续实行生产责任制。那个时候,生产责任制到户,生活条件得到初步改善,家里不仅养了两头猪,鸡、鸭、鹅也养得多了,父亲更是置办了一些生活用品,其中不乏有大泥锅。
过年时,在母亲的安排下,家里用新买的三个大泥锅,分别炖上了鸡、鸭、鹅。除夕夜,一大家子围在一条四方桌上,热闹非凡,母亲吃肉不多,却总是叫我们多吃泥锅的肉,那个温馨又热闹的场面,让我终生难以忘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