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夜远山苍茫,天地一色,满地白光之中,时间驶往年的门槛。
在人从众的模式下,开启对一种颜色的全新期待。白,雪白的白,下雪的白。雪和白,构成了冬日里宽广的幕布,幕布下的人们在用心排练着人生中某个片段的情绪,欢颜是大多数人的标签,迎接的是尚且有点遥远的春天,当然还有淡淡的忧思。
世间万物,角度不一,执念便不同。对雪的第一执念,来自飞雪迎春到,来自忽如一夜春风来,也来自歌词里道尽了欲语还休的意境。
蓦然回首,惊觉记忆里的那场大雪,仿佛已随着刀郎《2002年的第一场雪》的歌词随风飘远。那年的风雪,一直跨进了今天的河流。藏着圆满,藏着残缺,藏着相守,也藏着别离。而眼前的雪,是新雪,在晨起推窗的瞬间,如初遇时的惊鸿。第一感觉是明亮的小欢喜。在寒冷的冬季,如果没有雪的大驾光临,没有雪的如约而至,那无疑是单调的,甚至有一些萧瑟和阴郁。就像是和一个常常见面的朋友,相处时或许就少了点新鲜感。可是,对街头偶遇的许久不见的熟人,就会显得过分地亲热。
路边白雪皑皑,路面有点滑。我看见熟悉的街上,多了一些陌生的人。孩子们对一条街,一辆车,一块石头,有了不一样的耐性。面对“天地一笼统,井上黑窟窿。黄狗身上白,白狗身上肿”的雪景,这六出飞花总还带着一些羞答答。羞答答的是一颗江南的心,七窍玲珑心,心里藏着岁月蹉跎,心里住着光阴荏苒。一场初雪入怀,成了季节的去污剂、大地的清新剂、私人的醒脑丸。
这个世界上,有人盼星星,有人盼月亮,有人起早贪黑等一场雪,有人想踏雪寻梅,围炉煮茶。我常常觉得雪是一个远方的情人,她不说话,却透着万般的情意。而这些情意,需要每一个你去领会。
眼前仿佛又呈现出年少时的一幕。儿时的雪花是用鹅毛来形容的。那阵势,洋洋洒洒间就把大地铺了个白。小伙伴们一拍即合,叫嚷着一溜烟消失在白茫茫的雪地里,只是后面的脚印告诉了父母亲的去处,变得有迹可循。而实际上,小家伙们并不会跑远,因为到处有雪,关键只是找块平地,在那里兴高采烈地舞蹈一番,现在想来,这疯疯癫癫的跳跃本身并没有多大的意义,只是那一刻内心膨胀得快乐满溢出来罢了。
屋檐下长长的冰凌,是时光留下的未了情。站在雪后的旷野里,目光所及,是一片白茫茫,也是一片混沌。混沌于时光太匆匆,红了樱桃,绿了芭蕉。混沌于雪花不知身是客,不计得失,义无反顾地扑向大地。而地上的人们,赏雪的人们,依然在孤独中生长,见证着不为人知的沧桑。
苍穹耳语,拥雪入怀。雪,下得那么认真。没有太多的急、躁、贪,缓缓地、静静地,落进每个人的灵魂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