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时常和朋友们说起这个理发店,它在市区城南某文体用品公司的门口,店门上没有旋转的霓虹,正大门对出来也不是繁华的街道。老板是一个略胖的女子,不知道真实姓名是什么,反正大家都叫她“小梅”,当然,也可能“小梅”就是她的真实姓名。
我在这家理发店理发已经有些年头了。理发这件事大概是有习惯的,当你习惯了哪一家店或者哪一个理发师之后,你就不愿意换新的店了。所以,有一些很豪华的理发店,进门就会有人问你有没有指定的理发师,亦是习惯使然。在我看来,理发这件事大概也是要看缘分的。我在很多的理发店剪过头发,在去过“小梅理发店”之后,也尝试换别的店理发,但最后兜兜转转,始终还是觉得“小梅理发店”最适合我。
大概五年前,我第一次走进“小梅理发店”,当时的价格是洗剪吹一套九元,这在动辄几十元的市场环境下,着实让我惊讶。更惊讶的是,这个价格竟一直持续到去年春节。记得前年某次,我在理发的时候还开玩笑地跟小梅说:“你这价格也该涨涨了。”她只是笑嘻嘻地回答:“再说吧,再说吧!”
去年春节后,我从老家回到城里,那天下着雨,我打着伞来到理发店,店里坐着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。小梅看到我进来,停下正在工作的手,笑着说:“还有一个。”她的意思是剪完正在剪的,还要再等一个。我笑着应下来,收起伞,在一张老旧的木椅上坐下。店很小,我们几个人已经显得有些逼仄了。一台三十吋不到的小屏电视机正播放着中央三台的音乐节目,这是给等待的人准备的。
小梅很健谈,也很会叫人,老哥老姐、老叔老婶,凡是进店的,都把你当自家人称呼。那个时候,她正在跟坐着理发的那个“老叔”谈话。她什么都谈,谈天气,谈过年,谈孩子,总之,就没有她续不上的话,没有她接不上的梗。不一会儿,“老叔”的头发理好了,他站起来照了照镜子,顺手往口袋里掏出一些零钱递过去。小梅接过去一看,呵呵笑道:“老叔,今年涨价啦,再加一块。”终于涨价了,却只是从“九”涨到了“十”。我似乎是在商场里看到过“九块九”的理发铺子,心里在想:小梅理发店,终于不是全江城最便宜的了。
轮到我了,我坐下说:“我想剪短一点。”她拿着剪刀在我头顶扒拉了几下,说:“你这头发不能剪太短。”她又比划了一下,接着说:“我把你两边剪短一点,头顶上还是留长点,要不然看着头发少。”
“是不是觉得我的头发又少了?”这两年,我一直很纠结自己的头发,和小梅关于头发的讨论也很多,就是无法阻止它日渐稀少的趋势。
“那倒没有,和去年差不多。”小梅说着就动手剪了,“你放心,头顶留厚一点,看不出来的。”
在小梅理发店理发,我不是第一次提要求,但好像每一次提的要求都被否定了,在这点上,小梅从不把顾客当上帝。对于该理什么样的发型,她总是有自己的想法和判断。幸运的是,每次根据她的判断剪出来的发型,都还不差,至少不比那些门面豪华的理发店差,这就很难能可贵了。
偏居一隅,安守着方寸之地,手艺人既凭手艺吃饭,也凭淳朴和良心吃饭。“小梅”正如她的名字,不和百花争艳,只在默默处独自芬芳。